在我妈消失的那几天,山上下来的蛇太多,前两天村里人都没准备,不少人被咬了,有几个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全是蛇咬的牙印,死的不能再死了。更别说那些捡了命回来,但残了的。
村里人能让我妈进村?
李晷突然开口,像自言自语,好多叔叔去找妈妈,妈妈好香……
我震了下,被个恐怖的想法击了下,张了张嘴想继续问他,又马上意识到李晷还是个孩子,抹了把脸站起身,一边让他吃东西,一边收拾屋子,“姐今晚跟你睡。”
李晷听到这话,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,兴奋的不行,像换了个人似的。
手里拿着鸡腿,脸上也没了那股老成,眼珠子上翻,死死的盯着我,嘿嘿的发笑,嘴角都快咧到脸根了。我被他这副样吓得退了一步,反应过来后,揉了揉他脑袋,强压下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。
我和李晷收拾完,已经快十二点了,给我姥爷点了香后,我怕晚上把李晷挤下去,专门让他在里边靠着墙,断断续又讲了个老掉牙的故事就睡了。
大概是白天太累,当天晚上我睡得很沉,快两点的时候我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。
我一看,是我二舅,已经打了好几个了,我迷迷瞪瞪的接起电话,二舅问我在哪,我说在睡觉,他断断续续的说些什么,好像很急,可我太困了,只听着个什么别进屋,胡乱应了声就又睡着了。
之后我做了个奇怪的梦。
梦里有座庙,庙前远远站着个穿凝脂色旗袍的女人。她身旁盘踞着条巨大的黑蛇,我看不清她的面容,却觉得十分亲切。
我问她是谁,她什么也不说,我又扭头看旁边那条大蛇,鳞片漆黑如墨,透着淡淡的光泽,它似乎是察觉到我视线,竟然昂着蛇头朝我爬来。
我被吓了一跳,本能的想逃,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顿住,眼眶中流下眼泪。
那条黑蛇爬到我面前一米的位置,紧紧的盯着我,“别哭。”兀的一道低沉男音响起,我猛地一惊,这东西竟然能口吐人言!
我对上它竖瞳,莫名看出几分淡淡的,人才有的复杂眼神。
那黑蛇刚想在说些什么,粗如水桶的身体突然开始不停的痛苦抖动,只剩一个蛇头能堪堪对着我:“快把房间里的牌位毁掉,李仲义养的那个东西快活了,不能让它沾上你的血!”
黑蛇说的很急促,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,冲着我吼:“记住!谁都不要信!”
接着它蛇头冲着庙门方向竭力嘶吼声,身体瞬间被扭成一节节麻花状,在地上挣扎着退去,离去前它眼里闪过道伤感:“好好活着,江流,你要好好活着。”
等黑蛇彻底进入庙内,我猛地从梦里惊醒。
我看了眼旁边安稳睡着的李晷,感觉身上又冷了点,拉了了被子,倏地觉得有种被偷窥的感觉,我赶紧往门口看去,看见门被关的严严实实,刚想松了口气。
突的,外边传来一阵阵脚步声。
我想起梦里黑蛇的话,鬼使神差的,下了床往屋外走。
我姥爷家是平层小院,正厅就是堂屋,现在摆着我妈的尸体,除了我姥爷那件屋子,其余几间都在一个连廊里头。
我顺着声音去找,到了以前我姥爷放纸人的库房,刚想推门。
“江流!”
“你在干什么?!”
黑漆漆的廊道上,我爸沉着脸从月影里走出来,我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。
“啪——”
还没等我回答,他蒲扇大的巴掌落了下来,我这才看清他那扭曲错位的五官,我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,一层鸡皮疙瘩攀上手臂。
我看着眼前看不出人脸的男人,极度惊恐的叫他:“……爸。”
我后背紧紧贴着门板,想跑进去躲一躲,刚按下门把手,一道怪异的声音透过墙壁传出来,像是什么东西从黏液里挣脱出来。
我脸色刷的白了,猛地松开手,朝着旁边的开关按下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
昏黄灯光出现的刹那,我爸像是大梦出醒般,错位的五官倏地恢复原位,他厌恶的瞪了我眼,撇向那道门,静了静,像是在确认什么,过了好一会才重新转向我。
他眼中泛出幽幽的暗光,仿佛要把我看穿:“江流,你最好老实点。”
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,只敢捂着脸跑,回到屋里心里还是突突的跳。
我以为我是睡不着的,没想到一到床上我就跟被下了药样,直接睡得昏天黑地。
就是睡的很不安稳,总觉得冷,还老梦着我妈。
我妈话不多,平常就爱自己呆着,我爸骂她,她也不争辩什么,总是默默收拾好被砸坏的家具。
记忆里她从来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对谁都一个样,也就在我小时候,我在院子里玩,她倚在门框上看着我,偶尔会露出点淡淡的笑。
我妈笑起来好看的很,温婉又娇媚,迷迷糊糊中,我感觉屋子的门被打开,我看着我妈跟以前一样,倚在门框上,冲我淡淡的笑。
我睁开眼,天已经有点亮了,旁边的李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,他怔怔的看着我,叫了声“妈妈。”
我一愣,笑了下,刮了刮他鼻子:“不是妈妈,我是姐姐。”
我手掌绕到他身后,学着我妈的样子轻拍着,“妈妈以前也是不是这样带着你睡觉?”
李晷没回我的话,脸上没有一点小孩子灵动的表情,他盯着我脖子,又重复了一遍,“妈妈。”
我脸上的笑意顿时也收了起来,仔细去看李晷的眼睛。
他眼睛继承我妈,很大,又清澈,像个小鹿一样,我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好看,可现在等我看清里边两个女人倒影,忍不住尖叫起来。
“啊!!”
我立马抱住李晷,缩进墙角。
“妈?——”
我把李晷压在墙角里,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扭曲成一团的‘人’。
明明已经咽气的我妈,竟然上了我俩的床!
她仰面躺着,头半昂,脊背弯出一道弧度,那个硕大的肚子竟然把寿衣撑开,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痕,整个人像条要攻击的蛇一样。
我后怕的看着她笔直倒竖起的胳膊,指甲里边泛着青紫,指尖差点就碰上我的脖子了!